宇文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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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北朝之一。西魏權臣宇文泰奠定,由其子宇文覺正式建立。歷五帝,共二十五年(公元557年—公元581年)。西魏恭帝三年(公元556年),實際掌握西魏政權的宇文泰死後,長子宇文覺繼任大塚宰,自稱周公。次年初,他廢西魏恭帝自立(孝閔帝),國號周,都長安(今陝西西安市),史稱北周。

孝閔帝年幼,大權掌握在堂兄宇文護手中。九月,宇文護殺孝閔帝,立宇文毓為帝(明帝)。武成二年(公元560年),宇文護又毒死明帝,立宇文邕為帝,是為北周武帝。建德元年(公元572年),周武帝宇文邕殺宇文護,親掌朝政,進行了多方面的改革。

577年,北周滅北齊,統一華北。公元581年,掌權的外戚楊堅篡奪北周政權,改國號,北周亡。

溯源:北魏末關中的領袖賀拔嶽

賀拔嶽,生年不詳,卒於魏孝武帝永熙三年(534年)。北魏神武尖山人(今山西朔縣)。鮮卑族。他是北魏末年鎮壓六鎮起義的主要將領之一、爾朱榮手下主要戰將。後擁兵關隴,與高歡並為兩大軍事集團首領,對北魏末年政權的統一與分裂有重要影響的人物。二人互相忌憚,最終他被高歡所害

賀拔嶽少年為太學生,青年時長於弓馬。六鎮起義後,隨父兄赴懷朔鎮鎮壓破六韓拔陵的別將衛可瓌的起義。懷朔鎮為起義軍占領,其父賀拔度戰死,與其兄賀拔勝投靠了廣陽王拓跋淵,被聘為帳內軍主。因他在懷朔鎮時曾在200步外箭射衛可瓌的臂膀,又稱他強弩將軍。不久,他兄弟二人去鎮守恒州,恒州也被義軍攻下,他們又投*了安北將軍爾朱榮。賀拔嶽兼備文武才能,很受爾朱榮的賞識,很快就當上了都督,並且參與重要的軍事謀劃。武泰元年(528年)魏孝明帝與母後爭權,密令在並州的爾朱榮舉兵內向脅迫胡太後。兵未進京,傳來太後鴆殺孝明帝的消息,爾朱榮與並州刺史元天穆商議,准備起兵,入匡朝廷。賀拔嶽與他二人意見相合。於是爾朱榮派賀撥嶽率2千甲兵為先驅加速進軍。兵進洛陽後,沉胡太後和所立的3歲幼主於河中,又在河陰殺朝中文武百官,擁立了長樂王元子攸為帝,是為孝莊帝。孝莊帝即位後,朝中「直衛空虛,官守曠廢」,洛中士民「什不存一、二」。爾朱榮萌發了篡位稱帝之心,令其軍士言「元氏既滅,爾朱氏興」。此時爾朱榮的都督高歡勸其稱帝。此時賀拔嶽冷靜地分析形勢,力辯利害,「將軍首舉義兵,志除*逆,大勳未立遽有此謀,正可速禍,未見其福」,並請殺高歡以絕奪位之名。於是爾朱榮改變計劃,扶持孝莊帝,自己當了柱國大將軍、大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諸軍事,太原王、太師,實際掌握大權。賀拔嶽以定大策立功,賜爵樊城鄉男。後跟隨爾朱榮鎮壓葛榮,元顥,升為左光祿大夫、武衛將軍。

賀拔嶽心存大局,能權衡利弊、直言不諱。平日處事又小心謹慎。萬俟醜奴自稱天子,率義軍進攻關中,爾朱榮派賀拔嶽去鎮壓。他認為萬俟醜奴是勁敵,若不能勝則將獲罪,若勝了,讒言嫉妒又隨之而來。為了躲避不測,只有請爾朱氏中一員來做統帥,自己做副手方可左右逢源。其兄為他請示爾朱榮,於是以爾朱天光為統帥,他為左大都督,又派侯莫陳悅為大都督。史言「天光雖為之帥,而嶽功效居多。」

此後,他便跟隨爾朱天光鎮壓關陝一帶的農民起義軍。先後鎮壓了侯伏侯元進、萬俟醜奴、蕭寶夤、萬俟道洛、王慶雲、宿勤明達等起義軍。由於平定義軍有功,先後封他清水郡公、都督、涇州刺史,開府儀同三司,兼尚書左仆射,隴右行台,雍州刺史等職。

高歡打敗爾朱氏,軍入洛都,擁立魏孝武帝。魏孝武帝封高歡為大丞相、天柱將軍,太師,封賀拔嶽為關中大行台。賀拔嶽推薦侯莫陳悅為隴右行台。北魏政權又旁落高歡之手。孝武帝不甘心受制幹高歡,因賀拔嶽擁有重兵,密與相結。為加強其力量,又出侍中賀拔勝為都督三荊等七州諸軍事,想借賀拔嶽兄弟的力量限制高歡。高歡得知孝武帝有貳心,但他更擔心的是賀拔嶽。認為自己初掌大政,賀拔嶽雖為勁敵,但能屈首順從,除去他怕失人望,留用他總覺得是腹心之患。於是高歡征調他出任冀州刺史。高歡以信都起家,信都乃冀州治所,是高歡心腹聚集之地。高歡的實際用心是為了削弱賀拔嶽的力量,便於控制他。賀拔嶽也認識到高歡暫時無力與他爭關中之地,而關中豪傑傾心於他,若以華山為城,黃河為塹,進可兼山東,退可封函穀,是自安之策。若赴冀州正是束手受制於人,於是以遜辭拒絕東向。高歡深慮不能抑制賀拔嶽,其左丞翟嵩給他出謀待機離間賀拔嶽和侯莫陳悅。

魏永熙三年(534年)春季,賀拔嶽與侯莫陳悅商議再次結盟聯兵攻打靈州。但是侯莫陳悅聽信了翟嵩的讒言,表面上與之聯合行動,暗下里卻想方設法謀害賀拔嶽。而賀拔嶽與侯莫陳悅友好,以兄弟相稱,又多次共同作戰,孝武帝密交賀拔嶽,侯莫陳悅也參與,兩人屢結盟約,賀拔嶽常提攜他,對他以誠相待,不曾防犯。當賀拔嶽令侯莫陳悅為先鋒時,侯莫陳悅乘機以共論兵事為由,誘賀拔嶽入其營中,席間詐稱腹痛先起,賀拔嶽不曾防備被其婿元洪景殺死。高歡得知賀拔嶽已死的消息後,下床手扣翟嵩的臉頰高興地說,「除吾病者卿也。」

賀拔嶽之死朝野震動。孝武帝贈他侍中、太傅、錄尚書事、都督關中20州諸軍事、大將軍、雍州刺史。諡曰武壯。賀拔嶽的部下收其屍葬於雍州北石安原。宇文泰統其舊部,繼續完成賀拔嶽未競的事業。這年秋季孝武帝率百官入長安。不久,北魏分裂為東、西魏。

宇文泰繼立領袖統率關中軍團

宇文泰,字黑獺,為鮮卑宇文部後裔。北魏於天興年間在國都平城四周設武川、撫冥、懷朔、懷荒、柔玄、禦夷六鎮,又遷各族豪傑之家於此,後來的魏末諸英雄豪傑大多出自此六鎮。北魏正光年間,沃野鎮豪強破六韓拔陵起兵為亂,占據了沃野鎮,隨即又遣党徒圍攻武川、懷朔諸鎮,拉開了摧毀北魏統治的邊鎮大暴動序幕,包括宇文家在內的一些家族就在這次風暴中崛起了。

宇文泰之父名宇文肱,《周書·帝紀第一》:「肱任有俠有氣幹。正光末,沃野鎮人破六汗拔陵作亂,遠近多應之。其偽署王衛可孤徒党最盛,肱乃糾合鄉里斬可孤,其眾乃散。」這一功績表面上未給宇文家帶來多大實質性好處,而且因為宇文肱及其長子次子前後戰死,正常情況下宇文家應該是一蹶不振了。但實際上,這些卻成了宇文家後來更進一步發達的契機。

宇文肱長子宇文顥死於討伐衛可孤的戰鬥中,次子與宇文肱一同戰死於定州,四個兒子只剩下了三子宇文洛生和四子宇文泰。「洛生,少任俠,尚武藝,及壯,有大度,好施愛士。北州賢俊,皆與之遊,而才能多出其下。及葛榮破鮮於修禮,乃以洛生為漁陽王,仍領德皇帝餘僸。時人皆呼為洛生王。洛生善將士,帳下多驍勇。至於攻戰,莫有當其鋒者,是以克獲常冠諸軍。」——《周書·列傳第二》。這樣的人,在當時看來絕對是風采過人的英雄豪傑,甚至可以說頗有道武帝拓跋珪的風範,另一方面,宇文洛生以王爵領其父所部,也說明宇文肱為其家族留下的私屬是頗具規模的,正是因為這樣的實力和宇文洛生太大的聲望,使得另一個更有實力而且將宇文家乃至北魏軍政握於掌中的梟雄爾朱榮對之產生了忌害之心,「榮雅聞其名,心憚之。尋為榮所害。」

在此之後,宇文泰作為宇文家兩代人中碩果僅存者,擔負起了上興家業,下撫子侄的重任。之前的他,最多也只是幼時表現出一點「少有大度,不事家人生業,輕財好施,以交結賢士大夫」的豪俠苗頭,與洛生正好相反,一直以來宇文泰的聲名都不著於時,現在看來,更有可能是他的韜光養晦之計。不過一切都發展得這麼突然又自然,宇文泰終於還是走到了前台。

當時關中地區有賀拔嶽、侯莫陳悅、曹泥三股較大勢力。永熙三年正月,賀拔嶽與侯莫陳悅相約共討靈州的曹泥,不料卻為侯莫陳悅所害,賀拔的關中軍因此出現了無主帥的空隙,這一混亂局面的出現,給宇文泰提供了一個飛躍的機會。當時可能控制這支軍隊的,有四種動向:關東挾魏帝以令諸侯的高歡,派人接管可以說是名正言順;盤踞荊北的賀拔勝當時軍勢和聲望如日中天,要接管其弟賀拔嶽的餘部,也無可非議;侯莫陳悅挾殺賀拔嶽之威,以重兵扼要地,強逼收編賀拔餘部,這也是魏晉南北屢見不鮮的;最後的可能就是賀拔軍餘部從自己人中推選主將。當時的賀拔軍中諸將也產生了意見分歧,以趙貴為首的諸將推戴了深得眾望的宇文泰為主帥,宇文泰得報後經短暫考慮,帶領少數輕騎飛弛前往接管軍隊。而另外三方面,高歡已派出侯景前往關中接管,卻在安定與已接收了軍隊的宇文泰相遇,不得不铩羽而歸;以李虎為首的諸將往請賀拔勝西來,但因賀拔勝舍不得離開自己的根據地而作罷;而侯莫陳悅根本就不敢去接管,這已為宇文泰所料到了。最終宇文泰成了大贏家。從這件事上看,侯莫陳悅與賀拔勝的胸無大志、高歡侯景相對於宇文泰在行事果決方面的遜色,似乎正是後來歷史發展的預兆。另一方面,也由此可以看到宇文泰不甘為人下的野心。

當宇文泰剛剛擁有了自己爭天下的軍事資本,魏孝武帝卻要關中軍東歸以對抗高歡,好不容易翻過身來能獨立自主的宇文泰哪肯受制於人,遂以要討侯莫陳悅為賀拔嶽報仇為借口婉拒,另一方面隔一段時間偶爾還派一兩千人的小隊伍東下去響應一下口號,這樣一來魏帝也不得不默認了事。與此同時,宇文泰整頓諸軍,激勵將士,在兩個月之內討平了侯莫陳悅,為賀拔嶽報了仇,也更進一步鞏固了自己作為賀拔嶽在關中的繼承者這樣的地位和聲望。不久魏孝武帝正式給予了宇文泰在關中的名分:「進太祖侍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關西大都督、略陽縣公,承制封拜,使持節如故。」

在此前後,魏孝武帝與高歡關系已惡化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七月,高歡大軍南下進逼魏都洛陽。魏帝以元斌之與斛斯椿守虎牢,自領六軍於河橋列陣,另一方面,宇文泰軍弘農,賀拔勝軍河南,都持觀望態度。《周書·帝紀第一》:「會斌之與斛斯椿爭權不協,斌之遂棄椿還,紿帝雲:‘高歡兵至。’」這一突發事件導致了魏帝慌忙中帶輕騎西奔,京畿防衛頓時崩盤,高歡乘勢過虎牢,入洛陽,兵鋒直達潼關,另一方面又遣侯景掩襲荊州,賀拔勝兵敗投入南朝梁。十月,高歡立元善見為帝遷都鄴城,是為東魏,宇文泰迎魏孝武帝於長安,受命為大將軍尚書令總攬朝政,是為西魏。

西魏之初,局勢尚不穩定,而宇文泰卻果斷的下手毒死了魏孝武帝元修。咋一看令人費解,仔細一想確有其道理:元修在東邊尚不願受制於聲威炫赫的高歡,甚至敢於之兵戎相見,西來之後又豈會隨便受制於在一年之內剛從區區夏州刺史一職偶然暴發上來的宇文泰,況且宇文泰現在的實力與高歡相去甚遠,加之軍中許多將領也都是從元修那邊派過來的,而且元修周圍尚有王思政斛斯椿等一幹死党猛男,另外隨元修入關的獨孤信等人雖與宇文泰有舊,但也難保在元修與宇文泰的沖突激化時不會站在魏帝一邊與宇文泰為敵。所以,對於威望尚不隆的宇文泰來說,這樣的皇帝相當於掛在頭上的一顆定時炸彈,而且皇帝殺權臣,不久前也是有先例的:爾朱榮就是被魏帝做掉的。宇文泰毒殺元修,遂立南陽王寶炬為帝,這樣,新皇帝當然受制於他,他也可以放手實現自己獨掌朝政的野心了。宇文泰有寬容之名,終其一生,這樣的辣手並不多見,但從這偶然一現的驚心動魄的一幕也可讓人看到他仁者之名後面真正的亂世梟雄本色。

宇文泰的知人善任,用人不拘一格,使得這些名將人盡其才,作用得到了最大發揮。王羆,本為北魏一般刺史,但有一項特長最為出名——善於守城,曾在梁朝大將曹義宗數萬大軍的猛攻下死守荊州城三年而不失。剛剛加入宇文泰軍的他卻直接被任以華州刺史之重位,華州者,臨近蒲阪,為關中東北大門,戰略地位極為重要,用王羆守華州事後可以被證明是宇文泰戰略上最大的勝著之一。在初期東魏實力占優的小關、沙苑諸役,高歡都是親率主力從蒲阪渡河,最終卻在王羆的鐵壁面前無功而返,「沙苑之役,齊神武士馬甚盛。太祖以華州沖要,遣使勞羆,令加守備。羆語使人曰:‘老羆當道臥,貆子安得過!’太祖聞而壯之。及齊神武至城下,謂羆曰:‘何不早降?’羆乃大呼曰:‘此城是王羆塚,生死在此,欲死者來。’齊神武遂不敢攻。」——《周書·列傳第十·王羆》。擺出這樣要城不要命的流氓樣, 不由得高歡不寒,「齊神武遂度河,逼華州。刺史王羆嚴守。知不可攻,乃涉洛,軍於許原西。」——《周書·帝紀第一》,終高歡一世,真正要進擊宇文泰,只能走潼關,而他又好先走蒲阪碰碰運氣,最後碰個灰頭土臉再轉頭南下,這樣就無形中增加了宇文泰在諸次大戰中戰術准備和戰術轉換空間,從而奠定勝機。楊忠,本是獨孤信手下部將,但卻被宇文泰超拔起來,於沙苑、河橋之役立有大功,征梁時甚至獨當一面,顯出名將猛將風範,成為十二大將軍之一,隋朝楊氏也由此發跡。諸如此類的例子還有不少。

創制府兵,扶立西魏,對抗高歡

西魏立國後,形勢極為險峻,其時,天下三分,東有高歡大軍壓境,南有蕭梁不時構釁。尤其是高歡,視西魏為勁敵,急欲將其扼殺於繈褓之中,而東西魏力量對比又十分懸殊,東魏地廣國富,人口逾二千萬,兵強馬壯,高歡能調動的軍隊不下二十萬;西魏地狹國貧,人口不滿千萬,宇文泰直接掌握的軍隊不過三萬餘人。同時,西魏立國之初,關中即遭大饑,人心浮動。宇文泰也看到了這種形勢,大統元年(535)三月,他命各衙署斟酌古今以來的治國經驗,且可以用於現實者,制訂頒行了二十四條新制。並提拔了武功大姓蘇綽為大行台左丞,參與機密,擬訂治國大綱,革新政治。

宇文泰首先進行的是改革軍制,建立府兵制度。

大統三年(537),宇文泰開始整軍。先是,東魏連年入侵,永熙三年(524)八月,高歡帥師攻克潼關,進逼華陰(今陝西華陰西南);大統元年(525)春正月,東魏大行台尚書司馬子如率軍再攻潼關,見宇文泰已有准備,遂揮師攻華州(治華山,今陝西華縣),賴著刺史王羆的拚力死戰,才打退了東魏進攻;大統二年三月,高歡又親率萬騎襲取夏州,徙五千戶而歸。不久,又襲取靈州,徙五千戶而歸;大統三年正月,高歡又領軍屯蒲阪(今山西永濟縣蒲州鎮),於黃河上架設浮橋,准備渡河攻潼關。高歡恃戎馬之強,年年進攻西魏,雖然未曾得手,但宇文泰知道,長此下去,實力處於劣勢的西魏必然難以支持,當務之急,是要提高士氣,增強戰鬥力,開拓兵源,擴充軍隊。

大統三年七月,宇文泰集諸軍於鹹陽,八月,率之於潼關整軍,宣布軍法軍規,不得貪財輕敵,不得作威於百姓,與敵作戰,用命則賞之,逃脫皆戮之。通過這次整頓,西魏軍隊的戰鬥力大大提高,不久,高歡率二十萬大軍入侵,西魏以少勝多,在沙苑(今陝西華陰縣境內)大敗高歡,俘敵八萬餘人。

隨著軍隊素質的提高,宇文泰又進一步擴充軍隊,壯大軍事力量。初,宇文泰在接受賀拔嶽的以武川兵戶為骨幹的軍團時,這一軍團人數不過數千人,擊敗侯莫陳悅後,其大將李弼擁眾萬人來歸,以後,跟隨孝武帝元修入關的由鮮卑族人組成的北魏宿衛禁旅也有近萬人,合起來,宇文泰掌握的軍隊約有近三萬人,分別由十二個將軍率領。沙苑之役後,又通過收編降軍等不斷補充,人數漸漸增多,到大統八年(542)三月,正式建立六軍,時已有兵約十萬人。

大統九年(543)二月,高歡將兵十萬,渡過黃河,據邙山(今河南洛陽西北)列陣,宇文泰領軍擊之,戰於邙山,大敗,士卒損失六萬餘人,經過數年經營建立起來的一支軍隊損失大半。而當時關隴地區的鮮卑族人數有限,不可能再大量補充軍隊,因此,邙山之戰後,宇文泰開始從漢族中間吸收兵員,三月,宣布征募關隴地區的豪強地主武裝。在北魏末年的關隴起義中,豪強地主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組織鄉兵,東西魏分立後,這些地主武裝並沒有解散,仍然控制在豪強手中。宇文泰通過廣募豪強以充軍旅這一措施,把這些分散的鄉兵武裝變成中央軍隊的一部分,由政府選擇關隴地區有名望的人物來統領,從而,既加強了中央對軍隊的控制,削弱了魏末以來的地方勢力,又促進了武川軍人集團與關隴地主的聯合。此後,到大統十六年(550),又進一步把征兵對象擴大為所有的均田戶,這樣,西魏軍隊中漢族士兵的比重進一步增加。

同時,宇文泰又對軍隊統轄系統進行改革,形式上采取鮮卑舊日的八部之制,立八柱國。除宇文泰自己在大統三年(537)由西魏文帝任命為柱國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為西魏軍隊的實際統帥外,又在大統十四年(548)任命西魏宗室廣陵王元欣為柱國大將軍,但僅掛虛名,並無實權,另任命趙貴、李虎、李弼、於謹、獨孤信、侯莫陳崇六人為柱國大將軍,實際統率六軍。每個柱國大將軍下有兩個大將軍,共十二大將軍;每個大將軍下有兩個開府,共二十四開府;每個開府下有兩個儀同,共四十八儀同;一個儀同領兵約千人,一個開府領兵兩千,一個大將軍領兵四千,一個柱國大將軍領兵八千,六柱國合計有兵四萬八千人左右,這支軍隊,就是歷史上所說的府兵。

宇文泰借用氏族部落的血緣紐帶來組織府兵,使官兵之間蒙上了一層宗族的親密色彩,以搞好將領和士兵間的結合,提高府兵的戰鬥力。事實上,府兵的組成,並沒有也不可能真正倒退到氏族關系中去,但由於這種兵制多少帶有一些過去部落兵制的色彩,因此從那些曾經淪落為兵戶的六鎮鮮卑來看,身份提高了,地位改善了,從而使府兵的戰鬥力也增強了。

大統七年(541)九月,宇文泰頒行了由蘇綽起草的六條詔書,「先治心,敦教化,盡地利,擢賢良,恤獄訟,均賦役」。十一月,又頒布了十二條新制,和大統元年(535)三月頒布的二十四條新制合在一起,共三十六條。六條詔書和這些新制的內容十分廣泛,包括政治、經濟、思想、文化各個方面,並據此而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在政治上宇文泰奉行以德治教化為主,法治為輔的統治原則。要求各級官吏用儒家學說修身,躬行仁義、孝悌、忠信、禮讓、廉平、儉約等,恪守這些儒家道德規範。同時又向人民灌輸孝悌、仁順、禮義,用這些儒家倫理綱常觀念束縛人們思想,以心和志靜,邪僻之念不生,穩定統治秩序。

在用人上奉行唯賢是舉,不限資蔭,只要德才兼備,那怕出身微賤,亦可身居卿相。宇文泰的這一選官思想體現了打破門閥傳統的新精神,保證了西魏吏治較為清明,也為大批漢族士人進入西魏政權開辟了道路。

在這一選人思想的指導下,宇文泰將來自不同方面的人聚攏在自己周圍,如李弼原是侯莫陳悅帳下大都督,且互為姻親,後倒戈歸附,宇文泰毫無戒備之心,予以重用,成為統率府兵的八柱國大將軍之一。柳敏原是東魏河東郡丞,宇文泰克河東後得之,當即拜為丞相府參軍事,後來成為幫助宇文泰制定國策的核心人物。再如武功大姓蘇綽,宇文泰對之推心委任而無閑言,如有外出,常常預署空紙授綽,若須有處分,蘇綽可以隨事施行,事後啟告一下即可。正因為宇文泰能唯賢是舉,用人不疑,因此西魏政府上下協力,內部團結,保證了各項政策措施的順利執行。

宇文泰還比較注意聽取臣下的不同意見,勇於納諫。早在大統五年(539),他就下令置紙筆於京城陽武門外,以訪求得失。當丞相府記室柳虯提出納忠讜之言的建議時,宇文泰欣然采納,並要求史官記事,須得失無隱。宇文泰的這種做法,有助於西魏吏治的清明。

在法律上,宇文泰主張不苛不暴,既要「法不阿貴」,官吏犯法一視同仁,如宇文泰的內兄王世超,任秦州刺史時,驕橫州縣,結果被賜死。位至大將軍的鄭偉不遵法度,結果被免職。另一方面又要求斷案者慎罰,力戒楚毒之下,自痛自誣,盡量減少冤假錯案。大統十三年(552),宇文泰又下令廢止流傳了二千餘年的宮刑。

宇文泰在經濟上根據儒家先富後教的傳統觀念,積極勸課農桑,獎勵耕植,並相應地制定采取了一些措施。首先就是將被破壞了的均田制恢複起來,使那些由於土地兼並、戰亂、天災而喪失土地,流落他鄉的農民和土地重新結合在一起,從而為農民的生產活動提供了條件。西魏均田制的授田、租調和北魏雖有差異,但變化不大,在役制上卻變動較多,對服役年齡、時間、人數都作了重新規定。服役年齡從北魏時的十五歲改為十八歲;服役時間則根據年成豐歉而定,豐年不超過一月,中年不超過二旬,下年不超過十天,使役期大為縮短;人數上則規定每戶農家服役者限於一人,避免過多地動用民力,妨礙農業生產。同時,宇文泰還頒行了戶籍制度和計帳制度,即預定次年徭役概數的計帳之法,以求賦役的征發較為合理,還對絹的長度作了統一規定,以四十尺為一匹。

在思想文化上宇文泰雅好儒術,以儒家學說作為思想武器,去除鮮卑族的一些落後習俗和摒棄當時思想領域中風靡一時的空談玄理、崇佛論道一類的腐朽風習。在京師長安設立國子學,拜儒學大師盧誕為國子祭酒,通過學校教育,培養大批具有儒家思想觀念的人士,作為政權的支柱。還根據先秦典籍《尚書》中的《大誥》一文的格式,制定《大誥》一篇,作為文章的樣式,於大統十一年(545)宣示群臣,明令自今後文章須皆依此體,力圖以此矯正浮華文風。

六條詔書頒行後,宇文泰令各級官吏學習背誦,規定凡不通六條及計帳之法者,都不能為官,保證了這些措施的實施,刷新了西魏一代政治。

大統十二年(546)九月,高歡親率大軍十餘萬人,圍攻西魏據守的玉壁(今山西稷山縣西南),想拔除西魏安在汾水下遊的這個釘子。西魏並州刺史韋孝寬鎮守玉壁,頑強抵抗,高歡先後采用斷水道、火攻、挖地道等戰術,圍城五十餘日,士卒死亡七萬多人,未能攻下玉壁,最後高歡染疾,只得解圍而去。玉壁之戰,高歡傾力而出,攻一孤城五十餘天不下,智力皆困,以至憤恚成疾,明年正月,發病而死。自此,西魏扭轉了過去的劣勢,和東魏勢均力敵了。

乘勢下江陵,開疆擴土

在侯景覆滅的同年,蕭繹在江陵稱帝,同時,其弟蕭紀也在成都稱帝。次年蕭紀發兵攻江陵,兵敗被殺。西魏乘機攻陷成都,占有益州。

梁太清三年(549),侯景攻陷梁都建康,長江下遊江北諸郡,多為東魏占領。駐守長江中上遊地區的梁宗室諸王割據自立,並借助西魏力量互相攻擊,爭奪帝位。據襄陽的梁雍州刺史、嶽陽王蕭詧進攻荊州刺史、湘東王蕭繹,兵敗投靠西魏,被立為梁王。大寶三年(552),蕭繹於江陵稱帝(是為梁元帝)。請西魏出兵攻占梁、益二州,剪除已在成都稱帝的梁益州刺史、武陵王蕭紀。承聖三年,梁元帝遣使向西魏索還所占之地,言辭頗為傲慢。九月,西魏大丞相宇文泰派柱國於謹總領中山公宇文護、大將軍楊忠等將率兵5萬進攻梁都江陵。十月,西魏軍自長安(今西安西北)進至樊(今湖北襄樊)、鄧(今河南鄧州)一帶,蕭詧率軍助戰。梁元帝聞訊,下令戒嚴,調兵抵禦西魏軍。十一月,西魏軍渡漢水,宇文護、楊忠奉命率精騎先據江津(今荊沙東南),切斷江路,使梁守軍東退無路,下遊援軍也無從得渡。梁元帝遣將分扼江陵要點,樹木柵於外城。於謹軍至,下令築長圍,隔絕內外。梁信州刺史徐世譜、晉安王司馬任約等率軍於江陵南岸馬頭築壘,遙為聲援。時梁各處所征兵馬未至,西魏軍多路攻城,初受挫,後猛攻,並在內應相助下入西門,克外城。梁元帝退保內城,當晚命屬官焚圖書14萬卷,次日出降,後被殺。十二月,於謹回師,將被俘的梁王公、百姓數萬人驅往長安。西魏立蕭詧為梁主。此後,長江中上遊的荊、雍、梁、益諸州,全為西魏所有。

西魏平江陵,取雍荊,也與侯景防線有關系:由於侯景的敗亡,使北齊掌握江夏以東的長江以北的絕大部分的梁土,從而得以有較多的力量覬覦江淮以西之土。這是梁元帝未能保持侯景原有防線的結果。特別是北齊與西魏在義陽——安陸——長江之濱一線之地直接相鄰,能夠有力地影響江陵事態。又由於雍荊不睦,這使西魏擔心失去對江陵朝廷的控制能力,而江陵朝廷一旦完全投向北齊,那麼西魏在山南即雍荊二地所作的種種努力都可能以毫無所獲而告終,西魏已經取得的劍北劍南之地的穩定也可能受到影響。對西魏說來,這是一種可怕的後果。西魏只有消滅蕭繹,才能徹底解決雍荊不睦問題;西魏也只有徹底解決了雍荊不睦問題,才能集中力量在山南之地與北齊對峙,從而為更具遠景意義的目標進行努力。這就是西魏要制造借口,出兵江陵,消滅梁元帝的真正原因。而消滅了梁元帝,納雍荊之地入西魏版圖,就是一個必然的步驟。

北周的建立和宇文護的專權

宇文護,南北朝時期北周權臣,內蒙古武川人,宇文泰之侄。宇文護是西魏、北周歷史上一位重要人物,是宇文氏政權由西魏過渡到北周至關重要的一環。宇文護又名薩保,是宇文泰長兄宇文顥少子,北魏延昌二年(公元513年)生,據稱「幼方正有志度」,其祖父宇文肱十分喜愛他。正光五年(公元524年),宇文顥在與六鎮起義軍作戰中被殺,十二歲的宇文護隨諸叔到了葛榮軍中,葛榮失敗後,又轉到晉陽(今山西太原西南)。後跟隨宇文泰東征西討,在與東魏的交戰中屢建戰功,又與於謹南征梁朝江陵。

西魏恭帝三年(公元556年)宇文泰死,諸子幼小,遺命宇文護掌管國家大政。宇文護名位素卑,在舊日與宇文泰並肩的大將於謹的支持下統理軍國大事,為大司馬,封晉國公。他以宇文泰嗣子宇文覺幼弱,想乘宇文泰的權勢和影響尚存時早日奪取政權,因迫使西魏恭帝(名元廓)禪位於周。不久,就殺了元廓。這是557年的事情。

同年,宇文覺稱周天王,建立北周。護為大司馬,封晉國公。宇文覺也是少年堅毅剛決,不滿宇文護的專權。趙貴、獨孤信對宇文護也是相當的不服。他們一起鼓勵宇文覺除掉宇文護。於是宇文覺招了一批武士,經常在皇宮後園演習如何擒拿宇文護;他又與大臣商量,決定於某一天開宮廷宴會時,抓住宇文護殺掉。誰知他們的陰謀還來不及實施,就有人向宇文護告密了,反被其先發制人,殺趙貴(滿門抄斬),罷了獨孤信的官,後來孤獨信也被賜死。宇文覺被廢黜(後被毒死)。這時是559年。

事後,宇文護遷大塚宰(當時的宰相),並擁立宇文泰另一個兒子宇文毓,是為周明帝。在他眼里,宇文毓溫文儒雅,覺得好欺負吧,就立他為帝。豈料,宇文毓卻並不如宇文護所想象的那般懦弱無能,他在處理事務中逐漸顯露出自己的聰明才智和才幹。他周圍逐漸集聚起一批老臣元勳。他致力於發展經濟,在百姓中也威望日高。為了試探一下,宇文護假惺惺地搞了一次「歸政於帝」的舉動,把除了軍權以外的所有權力都交還給皇帝。誰知宇文毓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並把自己的名號正式改為皇帝(在此以前,北周的最高統治者不稱皇帝而叫天王)。所有這些,都引起宇文護的疑懼和不安。於是,公元560年指使一個禦廚在明帝的食物里下了毒藥,毒死了明帝。

爾後,又立宇文泰四子宇文邕為帝,是為周武帝,實際大權仍由他掌握。宇文護雖性寬和而不識大體,委任非人而久專權柄,又素無戎略,兩次伐齊都大敗而歸。諸子貪殘,僚屬恣縱,蠢政害民。宇文邕與弟衛王宇文直策劃,於建德元年(公元572年)殺死宇文護。

周武帝的雄才大略

宇文邕(公元543年—公元578年),字禰羅突,鮮卑族人,他當了十八年皇帝,死時僅三十五歲,史稱北周武帝,南北朝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統帥。

宇文邕是宇文泰的第四子,據說他「幼而孝敬,聰敏有器質」。宇文泰因此很喜歡他,常對人說:「成吾志者,此兒也。」青少年時代的宇文邕,前途平坦,十二歲時就被封為輔城郡公。後來孝閔帝即位,他又被拜為大將軍,出鎮同州。明帝即位,宇文邕「遷柱國,授蒲州刺史,入為大司空,行禦正,進封魯國公,領宗師,甚見親愛,參議朝廷大事」。宇文邕性格沉穩,不愛多說話,但如果有事問他,他總能說到點子上,所以明帝曾感慨道:「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武成二年四月(公元560年)北周明帝被宇文護毒死,宇文邕即位,是為北周武帝。

北周武帝即位時,北周政局十分不穩,關鍵原因就在於宇文護壟斷了北周實權。

宇文護,又名薩保,是宇文泰的侄兒。西魏時,曾任大將軍、司空。公元556年,宇文泰病重臨終之前,曾鄭重地對宇文護說:「吾諸子皆幼,外寇方強,天下之事,屬之於汝,宜努力以成吾志。」宇文護表面許諾下來。第二年,他擁立宇文覺為帝,建立了北周政權。宇文覺「性剛果,惡晉公護之專權」(《資治通鑒》卷一六七《陳紀》一)。宇文護見他不服,不久就把他毒死,另立宇文毓為帝,是為北周明帝。北周明帝在位不過短短四年之久,宇文護又將他毒死,改立北周武帝。

奪權,整頓政治

周武帝深知宇文護勢力已經長成,所以剛開始時,他不敢暴露自己對宇文護的不滿。有這樣一件事說明了他的謹慎和精明。有一次,周梁躁公侯莫陳崇隨周武帝一同到原州,夜里,他執意回到長安去。眾人都認為這件事有些奇怪。陳崇自以為聰明,便對自己周圍親近的人說:「吾比聞術者言,晉公今年不利,車駕今乎夜還,不過晉公死耳。」有人把陳崇的話傳了出去。周武帝聽說後,立即召諸公於大德殿,當著眾人的面責罵陳崇,陳崇惶恐謝罪。就在這一天夜里,宇文護派兵沖進陳崇住所,迫使他自殺了。周武帝這樣做,起到了表明自己對宇文護決無二心的作用。不久,周武帝又用韜晦之計表彰宇文護,詔稱:「大塚宰晉國公,親則懿昆,任當元輔,自今詔誥及百司文書,並不得稱公名。」(《資治通鑒》卷一六九《陳紀》三)

宇文護的母親,被北齊俘虜,母子分離三十五年,後來北齊將她放回,周武帝對她也竭力奉承,「凡所資奉,窮極華盛。每四時伏臘,周主帥諸親戚行家人之禮,稱觴上壽」。用此來博得宇文護的歡心。

由於周武帝表面上的尊重、曲從,宇文護沒有像對宇文覺、宇文毓那樣對待他。然而在暗中,宇文護還是時時要挾周武帝,專橫跋扈,總想取而代之。

公元572年,周武帝決心鏟除宇文護。一天,宇文護從同州返回長安,周武帝便與他一同來見太後,周武帝一邊走,一邊對宇文護說:「太後春秋高,頗好飲酒。雖屢諫,未蒙垂納。兄今入朝,願更啟請。」說著,又從懷中掏出一篇《酒誥》交給宇文護,讓他以此勸說太後。宇文護進到太後居處,果然聽從周武帝所言,對太後讀起了《酒誥》。他正讀著,周武帝舉起玉珽在他腦袋上猛地一擊。宇文護跌倒在地,周武帝忙令宦官何泉用刀砍殺宇文護,何泉心慌手顫,連砍幾刀都沒有擊中要害。這時,躲在一旁的周武帝母親的弟弟衛公直跑了出來,幫忙殺死了宇文護。誅宇文護,是北周武帝一生中的大事。它使周武帝避免了走短命皇帝的老路,把北周從內亂傾軋中解救出來。

宇文護被殺後,北周的大權才真正開始掌握在北周武帝手中。周武帝除去了心頭之患,開始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他在父親宇文泰所建立的基礎上,終於使原來弱於北齊的北周,轉弱為強。

抑制佛道

北周武帝一生中另一件大事就是滅佛。

公元572年,周武帝誅殺宇文護,把大權收歸己有之後,於次年十二月,又召集道士、僧侶、百官再次討論佛、道、儒三教的問題。這一次,「帝升高坐,辨釋三教先後,以儒為先,道教為次,佛教為後」。把佛教抑為最末,事實上已是滅佛的前奏。當時有些佛教徒不知周武帝用意所在,還一個勁地爭辯不休,說明佛教當在道教之上,心里很不服氣。而另一些明眼人卻看透了周武帝的心事,指出:「若他方異國,遠近聞知,疑謂求兵於僧眾之間,取地於塔廟之下,深誠可怪。」他們認為周武帝這樣做並不能達到預期目的,因為「但頑僧任役,未足加兵;寺地給民,豈能富國」(《廣弘明集》卷24《周釋曇積》《諫周高祖沙汰僧表》)。

僧侶的譏諷、反抗都無濟於事,反而更增添了周武帝對滅佛的決心。建德三年(574)五月十五日,周武帝下詔「斷佛、道二教,經像悉毀,罷沙門、道士,並令還民。並禁諸淫祀,禮典所不載者,盡除之。」一時間,北周境內「融佛焚經,驅僧破塔……寶刹伽蘭皆為俗宅,沙門釋種悉作白衣」(《歷代三寶記》)。

建德六年(577)正月,周武帝率軍攻入齊鄴城。當時齊地佛風最盛,周武帝決心將尊儒滅佛的政策在齊地推行。齊國有一個叫熊安生的國子博士,博通五經,聽說周武帝入鄴城,連忙叫家人掃門准備迎接周武帝前來拜訪,他的家人都感到奇怪,熊安生說:「周帝重道尊儒,必將見我。」果然不久,周武帝就親自來拜見他了。周武帝給了這個儒生很高規格的禮遇,「不聽拜,親執其手,引與同坐,賞賜甚厚,給安車駟馬以自隨」(《資治通鑒》卷一七三《陳紀》七)。在尊儒的同時,周武帝又召集北齊僧人,講敘廢佛的理由。僧人慧遠以地獄來威脅周武帝,他警告周武帝說:「陛下今恃王力自在,破滅三寶,是邪見入。阿鼻地獄不簡貴賤,陛下何得不怖。」(《廣弘明集》卷十《敘釋慧遠抗周武帝廢佛教事》)周武帝沒有懼怕所謂死後下地獄的警告,下令禁斷齊境佛教。

周武帝滅佛一事,被佛教徒視為佛教浩劫,竭力攻擊。但從當時歷史來看,周武帝的滅佛對社會發展所起的作用是利大於弊的。周武帝不顧世俗偏見,從公元574年到578年,他下令「毀破前代關山西東數百年來官私所造一切佛塔,掃地悉盡。融刮聖容,焚燒經典。八州寺廟,出四十千,盡賜王公,充為第宅。三方釋子,滅三百萬,皆複軍民,還歸編戶。」(《歷代三寶記》)

周武帝滅佛,時間較長,涉及面廣,觸動深,成績很可觀,這一點是值得充分肯定的。因此當時有人稱贊說:「帝獨運遠略罷之(指滅佛),強國富民之上策」(《廣弘明集》卷七《敘列代王百滯惑解》)。滅佛事實上也起到了「民役稍希,租調年增,兵師日盛。東平齊國,西定妖戎,國安民樂」的作用。正因為北周成功的滅佛運動,才使它國力大大增強,為滅齊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積蓄實力,消滅北齊統一北方

周武帝一生中第三件大事,就是滅北齊,統一北方。長期以來,北周和北齊的關系主要是戰爭關系,雙方互有勝負,力量大體均衡。但是自從北周武帝親政後,情況發生了很大變化:一是經過滅佛,國家經濟勢力增長;二是吸收均田上廣大漢族農民充當府兵,擴大了府兵隊伍,軍事優勢形成;三是北與突厥和親,南和陳朝通好,外交策略上的成功。而北齊,卻處於「政出多門,鬻獄賣官,唯利是視,荒淫酒色,忌害忠良。闔境嗷然,不勝其弊」(《周書·韋孝寬傳》)的狀況。

北齊後主高緯是歷史上有名的昏君。他不愛說話,膽子又小,因此不願意接見大臣。大臣向他奏事時,都不敢抬頭看他,往往是把要講的事撮其大要,略略一說就慌忙退出了。高緯對理政全無興致,日常生活卻十分奢侈,「後宮皆寶衣玉食,一裙之費,至直萬匹,競為新巧,朝衣夕弊。盛修宮苑,窮極壯麗,所好不常,數毀又複。百工土木,無時休息,夜則然火照作,寒則以湯為泥,鑿晉陽西山大像,一夜然油萬盆,光照宮中」(《資治通鑒》卷一七二《陳紀》六)。高緯整日里和一些寵臣、美姬鬼混,自彈琵琶,唱無愁之曲,近侍和之者以百數。齊朝的老百姓給他送了個雅號,稱為無愁天子。高緯還隨意封官,連他寵愛的狗、馬、鷹、雞都被封為儀同、郡官、開府。北齊的政治一團漆黑。

北周武帝看清了北齊混亂的局勢,決定出兵伐齊。公元575年七月,周武帝命宇文純、司馬消難,達奚震為前三軍總管,宇文盛、侯莫陳瓊、宇文招為後三軍總管。楊堅、薛迥、李穆等率軍分道並進。周武帝自率大軍六萬,直指河陰(參見河陰之戰)。周軍進入北齊境內,紀律嚴明,「禁伐樹踐稼,犯者皆斬」。頗得民心。不久,周武帝所部順利攻下了河陰城(今河南孟津縣東)。齊王憲部拔武濟,進圍洛口,攻下了東、西二城。周軍包圍中城(今河南孟縣西南)達二十天,久攻不下。周武帝自率所部攻金墉城不克。九月,齊右丞相高阿那肱從晉陽率大軍援救河陽,周武帝得了急病,只得退兵。

第二年(576)十月,北周再次出兵伐齊。此次伐齊,周武帝集中了十四萬五千兵力,改變了前次進軍路線,親自率部直攻晉州。他對群臣解釋此舉意圖時說:「前出河外,直為拊背,未扼其喉。晉州本高歡所起之地,鎮攝要重,今往攻之,彼必來援;吾嚴軍以待,擊之必克。然後乘破竹之勢,鼓行而東,足以窮其巢穴,混同文軌」(《資治通鑒》卷一七二《陳紀》六)。周軍以越王盛、杞公亮、隨公楊堅為右三軍,譙王儉、大將軍寶泰、廣化公丘崇為左三軍,齊王憲、陳王純為前軍。十月下旬,周軍主力進抵平陽城下(參見平陽之戰),北齊晉州刺史崔景暠等投降。平陽為晉陽門戶,在軍事上具有重大意義。周武帝接受了上次伐齊失敗的教訓,派上開府儀同大將軍安定梁士彥為晉州刺史,留精兵一萬鎮守平陽城。

北齊後主高緯在周軍進攻平陽的時候,正帶領妃子馮淑妃在天池(今山西寧武縣西南管涔山上)打獵,晉州告急的文書,從早晨到中午飛馬傳送了三次,右丞相高阿那肱居然不去報告高緯,理由是:「大家正為樂,邊鄙小小交兵,乃是常事,何急奏聞!」一直到晚上,信使來說:「平陽已陷。」高阿那肱才上奏高緯戰事情況,馮淑妃卻要求高緯「更殺一圍」。高緯竟然置如此緊急的戰局而不顧,又和馮淑妃盡興打起獵來。唐詩人李商隱《北齊二首》詩雲:「巧笑知堪敵萬機,傾城最在著戎衣。晉陽已陷休回顧,更請君王獵一回。」就是諷刺此事的。

十一月初,北齊後主率齊軍主力十萬到達平陽,開始將平陽城包圍,晝夜不停地攻打。城中情況危急,城堞皆盡,城牆完好處不過數仞而已。齊周雙方短兵相接,或交馬出入。周外援不至,守城將士有些驚慌,梁士彥慷慨自若,對將士們說:「死在今日,吾為爾先。」於是周軍奮勇爭先,無不一以當百。齊軍稍退,梁士彥立即命令城中軍民乃至婦女,晝夜修城,三日就把城牆修好了。齊軍挖地道攻城,城坍陷了一處,將士乘虛而入,可就在這緊急關頭,高緯突然命令將士暫停攻城。原來傳說晉州城西石上,有聖人遺跡,高緯要和馮淑妃同去觀看,馮淑妃塗脂抹粉,耽誤了很長時間才姍姍而來,這期間,周軍早已搶時間用木板把缺口擋住了。高緯又恐城中射出的弩矢傷了馮淑妃,特抽出攻城的木料,築造遠橋。這樣一折騰,齊軍失去了攻城的有利時機。

十二月,周武帝從長安趕赴平陽,周軍其他各路也聚集平陽,約有八萬兵力,周軍臨城而陣,東西長達二十餘里。起先,齊軍怕周軍猝然而至,曾想出一個辦法,在城南穿塹,從喬山至於汾水,齊王高緯見周軍到來,便下令齊兵在塹北布陣。周武帝命齊王憲前去探看虛實,齊王憲回來很有信心地對周武帝說:「請破之而後食。」周武帝聽了十分高興說:「如汝言,吾無憂矣!」周武帝乘著馬,巡視周軍,一邊走,一邊高聲讀出各軍主帥姓名以示慰勉,將士喜於被知,精神更加振奮。

兩軍交戰,實力不相上下,後來齊軍略略後退,馮淑妃就驚慌失措地大聲喊道:「齊軍敗啦!齊軍敗啦!」齊錄尚書城陽王穆提婆急忙對高緯說:「趕快走,趕快走呀!」高緯帶著馮淑妃慌忙向高梁橋逃去。齊師君主一逃,頓時軍心大亂,連戰皆潰,死者萬餘人。「軍資甲仗,數百里間,委棄山積。」

平陽之戰,北齊主力實際已被打垮。高緯逃回晉陽,想逃往北朔州(今山西朔縣),進而投奔突厥。他一出晉陽城,群百紛紛逃離,連穆提婆見大勢已去,也轉而投奔周武帝去了。

齊後主高緯逃到鄴城,企圖重整軍容,斛律孝卿請他接見將士,並為他事先准備好講稿,告訴他要「忼慨流涕,以感激人心。」高緯走到將士面前,突然記不起該要講的話,於是大笑起來。見高緯笑,左右隨從也禁不住跟著大笑。將士們見此情景,都非常氣憤,紛紛說:「你皇帝都不著急,我們還急什麼!」於是皆無戰心。

高緯在鄴,還搞了一個禪位的把戲,將皇帝位子讓給了八歲的兒子高恒,自己當起太上皇來。公元577年正月,周武帝率軍攻破鄴城,高緯於先一日逃往濟州,又從濟州逃往青州,准備投奔陳朝,為北周追兵所俘,送往長安,第二年被殺。

周武帝滅齊,統一北方,在歷史上具有十分重大的意義。它結束了自東西魏分裂以來近半個世紀的分裂割據局面,使人民免受戰爭苦難,得以重建家園,恢複生產,從而促進了整個北方政治、經濟、文化方面的廣泛交流和發展,為隋統一中國(參見隋統一戰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可以說,沒有北周北齊的統一,就沒有後來南北朝的統一。

周武帝一生戎馬倥傯,能和將士同甘共苦,身先士卒。他「銳情教習,至於校兵閱武,步行山穀,履涉勤苦,皆人所不堪……每宴會將士,必自執杯酒或手付賜物。至於征戰之處,躬在行陳」,故「能得士卒死力」。

周武帝一生,勤於政事,生活簡樸,平居常穿布衣,蓋布被,後宮不過十餘人。前宇文護掌權時所建宮室,「悉令毀撤,雕斲之物,並賜貧民」。連《資治通鑒》作者司馬光也不止一處談到他「性節儉」,稱贊說:「周高祖可謂善處勝矣!他人勝則益奢,高祖勝而愈儉。」

周武帝不愧為南北朝時期的一代英主,可惜正當他打算「平突厥,定江南」,實現統一全國理想的時候,不幸於出征前夕病逝。

末期:驕奢淫逸的周宣帝

北周宣帝宇文贇(公元559年—公元580年),在位1年。性格矯飾荒淫。父宇文邕,母李太後。字乾伯,宇文邕長子,他是個暴虐荒淫的皇帝。宇文贇即位前,父親武帝對他管教極為嚴格,曾派人監視他的言行舉止,甚至只要犯錯就會嚴厲懲罰。578年武帝去世後,宇文贇即位,即位後他沉湎酒色,又大肆裝飾宮殿,且濫施刑罰,經常派親信監視大臣言行,北周國勢日漸衰落。579年宣帝禪位於長子宇文衍,他本人則在禪位次年去世,時年僅二十二歲。去世後次年,楊堅即廢靜帝宇文闡自立,改國號為隋,北周滅亡。

史稱:「宣帝初立,即逞奢欲。」周武帝的巨大棺材還擺放於宮中,未及入斂,宇文贇臉上不僅絲毫沒有死了親爹的愁容,還自撫著腳上的杖痕,大聲對著武帝的棺材叫罵:「死得太晚了!」一轉身,這位新皇馬上把武帝的嬪妃宮女叫到面前,排隊閱視,模樣俊俏的都一一納為自己的後宮。封建時代,倫常嚴謹,即使周武帝的嬪妃比宇文贇還要年輕,輩份上講仍是母輩,太妃級的人物,這位新皇全然不顧這些帝王禮儀,擁著那些年輕的後媽們共入花闈,春風遍度。同時,他當皇帝後下的第一道行政命今就是破格提升他當太子時一直為他出謀劃策的吏部下大夫鄭譯為開府儀同大將軍、內史中大夫,委以朝政。(正是這位鄭譯,兩年後宇文贇一死就投靠楊堅,矯詔宣楊堅入朝輔政,幫助楊堅篡周立下首功)。

宇文贇帝座剛剛坐穩,馬上就誅殺了他的叔父、功高德茂的齊王宇文憲。宇文邕當皇帝之初,受制於權臣宇文護,終日沉默不語。當時的宇文憲卻和宇文護關系很好,常常率領大軍與齊國軍隊大戰,並打敗過北齊的名將斛律明月、高長恭等人,威勢漸隆。宇文護上奏書,多讓宇文憲代奏,宇文憲對自己同父異母的皇帝心存敬畏,經常調解權臣與皇帝之間微妙的緊張關系,周武帝對此心里十分明白,故而在誅滅宇文護以後,不僅沒有殺宇文憲,還常常讓這位能征善戰的兄弟率領前軍,攻克四伐。伐北齊時,宇文憲率軍打得北齊後主高緯一路狂奔,又俘虜北齊最能打仗的宗室安德王高延宗、任成王高諧以及廣寧王高孝珩等,可以說是北周王朝平滅北齊的頭等功臣。同時,這位仁厚老成的王爺又是一個深知急流勇退的有智之人,他深知當皇帝的兄長不僅英果剛毅,而且是雄猜之主。平滅北齊之後,宇文憲覺得自己威名太重,就有意時常稱病不出,不再追隨周武帝攻打北方的外族,很想頤養天年,使自己能善終於家。

周武帝一死,剛一即位的宇文贇馬上就想到了自己這位功高蓋世的叔父。某晚,他下詔宗室諸王入見,大家齊聚殿門時,獨召齊王宇文憲入見。殿門忽閉,一群壯士擁上前死死按住這位皇叔。宇文憲辭色不曲,陳說自己沒有任何罪過。旁邊錄記證詞的文吏就勸他:「以大王您今天的情勢,還用得著說這麼多嗎。」宇文憲一聲慨歎:「我位重屬尊,貴為皇弟帝叔,一旦遭逢此難,也是死生有命,並不想還能活下去,……我只是留戀老母在堂,無人奉養呵……」話音剛落,壯士一擁而上,把這位齊王縊死於堂。時年35歲,所生六子,除長子宇文貴先前病死,其餘五子一並伏誅。宇文贇時年已二十,青春正盛,乾綱獨攬,馬上以無名之罪冤殺這位仁德善戰的叔父,頓時大失天下所望。

宇文贇又認為周武帝的《刑書要制》里刑罰太嚴酷,便下旨廢除。為了收買人心,又大赦囚犯,一時間盜賊們紛紛從牢里跑出來,鄉里為患。見到國家量刑過輕,周圍人也紛紛「以身試法」,社會一片混亂。南北朝時期四分五裂,群雄環立,所謂「亂世用重典」,周武帝的刑法應該是必要的。宇文贇年青小夥子不懂事,按書本治國,不知變通,不諳時事,一時間搞得自己下不來台。加之他本人又「奢淫多過失」,為了懾服臣下,又頒布新法《刑經聖制》,上演祭天告地行新法的把戲,刑罰比周武帝時更重,臣下人民小有過失,馬上就會被砍頭滅家。

周宣帝宇文贇在位不到二年,於大象二年(公元580年)五月病死,楊堅以宣帝後父的地位,聯絡典掌機密的近臣漢世族地主鄭譯、劉昉等,假稱受遺詔輔政。時宣帝子靜帝宇文闡繼位,年僅8歲。楊堅自任大丞相、都督內外諸軍事。至此,北周的國家最高權力,實際落入楊堅手中。

宮內上下一片混亂之際,又是一朝孤兒寡母惶惶不知所以。年僅8歲的皇長子宇文闡被立為帝。天元皇帝寵臣鄭譯矯詔以楊堅入朝輔政。此時的天元皇後楊氏也高興自己父親掌握權柄,以免他姓權臣或皇族中野心大的人篡位。殊不料,這位楊堅奪起外孫的皇位來毫不手軟(宇文闡親生母親姓朱,與楊堅之女是名義上的母子),不到兩年,就遍誅宇文皇族,共計殺周朝文帝子孫二十五家,孝閔帝子孫及明帝子孫6家,武帝子孫12家,荒唐皇帝宇文贇的兒子宇文闡禪位後即被殺,時年不到9歲。宇文贇另外兩個幼子還在懷抱之中,為斬草除根,也被楊堅誅殺。加之其餘宇文氏的宗室疏屬,幾乎為楊堅誅殺無遺,成千上萬的鳳子龍孫均於一年多內慘遭屠戮。清朝歷史學家趙翼感歎說:「古來得天下之易,未有如隋文帝者,以婦翁之親,安坐而登帝位……竊人之國,而戕其子孫至無遺類,此其殘忍慘毒,豈複稍有人心!」

尾聲:尉遲迥的叛亂

北周大象二年(580年)六月至八月,北周丞相楊堅遣上柱國韋孝寬率軍平定相州總管尉遲迥之亂的戰爭。

大象二年(580年)五月十一日,北周宣帝宇文贇病死。周靜帝宇文衍年幼,左丞相楊堅專政。楊堅為預防北周宗室生變,穩固其統治權力,以千金公主將嫁於突厥為辭,詔趙、陳、越、代、滕五王入朝;因尉遲迥(北周文帝宇文恭外甥)位望素重,恐有異圖,遂以會葬宣帝為名,詔使其子尉遲惇召尉遲迥入朝;並以韋孝寬為相州總管赴鄴取代尉遲迥。六月,尉遲迥恐楊堅專權對北周不利,公開起兵反對楊堅。七月,青州總管尉遲勤(迥弟之子)從迥反楊。迥所統相(治鄴,今河北臨漳西南)、衛(治朝歌,今河南淇縣)、黎(治黎陽,今河南浚縣東北)、沼(治廣年,今河北永年東南)、貝(治武城,今河北清河西北)、趙(治廣阿,今河北隆堯東)、冀(治信都,今河北冀縣)、瀛(治趙都軍城,今河北河間)、滄(治饒安,今河北鹽山西南)及勤所統青、齊、膠、光、莒等州(均屬今山東)皆從之,有眾數十萬。滎州(治成皋,今河南汜水)刺史宇文胄、申州(治平陽,今河南倌陽)刺史李惠、徐州(治彭城,今江蘇徐州)總管司錄席毗羅等,皆據州響應;懷縣(今河南武陟西南)永橋鎮將紇豆陵惠以城降迥。整個山東(太行山以東)除沂州(治琅邪,今山東臨沂西)外,幾乎都為尉遲迥控制。尉遲迥遣兵分路進攻,陷钜鹿(今河北平鄉東南)、建州(治高都,今山西晉城東北)、潞州(治上党,今山西長治北古驛)、東郡(治滑台,今河南滑縣東舊城)、曹州(治左城,今山東曹縣西北)、亳州(治小黃,今安徽亳縣)、永州(治楚城,今河南信陽北長台關西)等地;同時質其子於江南陳朝,以請援;並派人出使並州(治晉陽,今太原西南),欲招降上柱國、總管李穆,遭到拒絕。

時楊堅挾幼帝以號令中外。結好並州李穆,送千金公主與突厥和親,以消除北方之患;加強洛陽守禦,作為進討尉遲迥的戰略基地;並令計部中大夫楊尚希先發精兵3000人鎮守潼關,防其偷襲。同月十日,楊堅調發關中兵,令韋孝寬為行軍元帥,隴西公李詢為元帥長史,郕公梁士彥、樂安公元諧、化政公宇文忻、濮陽公宇文述、武鄉公崔弘度、清河公楊素等為總管,率軍討伐尉遲迥。七月末,韋孝寬率大軍自洛陽進駐河陽(今河南孟縣南)。尉遲迥軍正圍攻懷州(治野王,今河南沁陽),孝寬即以宇文述等將其擊破,遂率軍東進至永橋鎮東南。眾將請先攻此城,孝寬為求殲敵主力,說服諸將避開堅城,引軍進屯武陟(今河南武陟西),與進到沁水東的10萬尉遲惇軍隔水對峙。八月十七日,楊堅所派監軍高熲到達前線,遂令於沁水架橋,發起進攻。孝寬軍奮勇進擊,大敗尉遲惇軍,惇單騎逃往鄴城(今河北臨漳西南)。孝寬軍乘勝疾追,直到鄴城南。尉遲迥父子集中全部兵力13萬人在城南布陣,以阻止孝寬軍進攻,尉遲勤也率軍援鄴,已有3000騎兵到達。孝寬督軍進攻,尉遲迥率部力戰,孝寬軍初戰不利。時有數萬士民觀戰,孝寬軍即以箭射觀者,制造混亂,然後乘亂反擊,大敗迥軍。迥等退守北城,孝寬軍破城而入,尉遲迥計窮自殺。尉遲勤等向青州潰逃,被大將軍郭衍部追獲。同月,楊素軍也在石濟(今河南延津東北)擊敗宇文胄軍,斬宇文胄。與此同時,楊堅命河南道行軍總管於仲文率軍8000人,自洛陽東進,大敗尉遲迥部將檀讓部於梁郡蓼堤(今河南商丘境),進占梁郡(今河南商丘南)、曹州、城武(今屬山東)等城,然後計破金鄉(今屬山東),伏殲檀讓、席毗羅等部10餘萬,俘檀讓,斬席毗羅。隨後,韋孝寬分兵進擊關東各地降附尉遲迥的勢力,徹底平定了尉遲迥之亂。戰中,鄖州(治安陸,今屬湖北)總管司馬消難、益州(治蜀郡,今成都市)總管王謙先後舉兵響應尉遲迥,反對楊堅。楊堅適時命柱國王誼、梁睿各為行軍元帥,分別率軍攻討,均獲勝利。同時,北周宗室諸王數次伺機欲除楊堅,楊堅均予果斷處置,粉碎其奪權圖謀。

點評:此戰,楊堅在控制北周諸王、加強中央統治的同時,和親北方突厥,爭取並州李穆,以鞏固其左翼,並威脅敵軍側背,又乘叛軍初起,相互配合尚不密切之機,以一部兵力東擊梁、曹、城、金各地,解除右翼威脅,並掩護主力行動,造成戰略上有利態勢,掌握了戰爭主動權。主力進攻時,置途中敵之堅固據點於不顧,急尋敵軍主力決戰;沁水戰勝後,又直趨鄴城,消滅叛亂中心,終於迅速平定叛亂,在軍事上為其代周建隋奠定了基礎。